雲起坐看時 作品

出嫁

    

後退。冇想到他掀開了麵具,我怔住了,這纔開始好好打量他。眼前的郎君,身著一件青色暗紋外裳,披著白狐裘,身量挺拔,氣度不凡。走近一看,麵如冠玉,眉眼如徽州山水中最濃的一筆,眼眸如摻了星子般叫人挪不開眼,棱角分明,唇紅齒白,真像從古書中走出的翩翩君子。這時,角樓的煙火砰地一聲升空,將整個西南角都照得如白晝般亮堂。在漫天花火中,他一笑,滿城明燈不及。後來,我懵懵懂懂地被他帶著去找大哥,在大哥的再三道謝中...-

我們宋家出了個金鳳凰,說的就是我阿姐宋綺紓,從冇落清流之女做到了祁王妃,太子妃乃至皇後。

我們宋家在祁州世代經營,詩文傳家,是遠近聞名的大戶。祖父是祁州鬆縣縣令,是祁州有名的學士,有二子。

父親是長子,肩負著家族期望。自出生便體弱,卻日夜苦讀,才學被眾人稱讚,最後不幸仔科舉路上染病,丟了性命。

母親身懷六甲,聽聞噩耗,悲難自抑,動了胎氣,生下我後便隨父親去了,彌留之際,隻含糊不清的喚了我一聲“嬌嬌”。

阿姐一夜間失去了雙親,卻不得不忍住悲痛,接過滿身血汙的我,主持著局麵。

叔父不忍,將我們倆接到了府上。叔母膝下有三個兒子,驟然間有了女孩,自然是拿我們當眼珠一樣疼,固我順風順水地長到了六歲。

我們家是書香門第,可惜叔父於讀書一道,實在是榆木疙瘩不開竅,卻對經商,天賦異鼎。祖父無奈,隻得對叔父放手。叔父建立宋家商行,走南闖北,成了祁州一等一的富戶。

阿姐自幼由祖父教導,熟讀詩書,精於策論,還常悄悄幫祖父處理一些事務。三歲開蒙,六歲能詩,八歲作文

十歲會策論。祖父曾長歎:“若紓兒是個男兒,必能高中,何愁宋家不興?”

到了叔父府上,阿姐常常跟著叔父做生意,叔父原是不允的,可阿姐死活不肯回家,非要賴在商隊,且阿姐實在是聰慧,不僅幫叔父解決了幾個大麻煩,還讓商行利潤翻了三成,最後連祖父都默許了阿姐這出格的行為。

後來,阿姐不知怎的,居然遇到了祁王殿下,與祁王殿下漸漸產生了感情

祁王殿下第一次來我家的時候,就恨不得將整個寶庫都搬過來,大大小小的禮物彷彿要塞滿整個屋子。他溫潤如玉,眉眼英俊,是個美男子,且冇有一點祁王的架子,讓叔父叔母喚他小瑄便好,還緊張得不行,生怕叔父對他不滿意。

被幾個堂哥接二連三地灌酒,他喝得滿臉通紅,搖搖晃晃地站起來,當著全家人的麵說:“我知道,阿紓自幼失去雙親,是您二位,將阿紓視為親女,千嬌萬寵地養大。您二位對阿紓嫁與我,有著許多顧慮,這也是人之常情。所以我在此立誓,我李瑄,今生來生,決不負阿紓。如違此誓,不得好死,永世不得超生。”

一個皇子,即使是被貶的皇子,肯如此低聲下氣,實屬難得了。叔父感動不已,放下了之前的擔憂,同意了這門親事。

如今,商人地位低下,高門大族多不願娶商戶女。揚州最大的鹽商胡家將十分之一的家產拿出來給他家嫡長女充作陪嫁,嫁妝浩浩蕩蕩地塞滿了一江麵的船,也隻不過讓他家顏色出眾,二八年華的嬌小姐嫁給了風燭殘年,年紀足可當胡家小姐祖父,且性情暴虐的睿王做填房。

叔父雖四處周旋著掌著偌大家業卻未入商籍,可若我養在叔父家,於婚嫁終歸是有影響的。於是,雖然叔父極為不捨,卻還是讓阿姐將我帶去祁王府,為我謀個好前程。

出嫁那日,十裡紅妝,紅綢鋪滿了三條街。叔父說了,便是為著祁王,按著出身豪族的秦王妃的嫁妝規格,阿姐的要比她隻多不少。那日,祁州有頭有臉都人物都被請來了,來不了的也送了賀禮,鑼鼓喧天,喜氣洋洋,真是一派盛景。

一日之間,兩個孩子都要離開,叔母哭得不能自抑,涕淚橫流地拉著阿姐喊:“兒啊,我的兒,當初你那麼小一點,而今……”

叔母對我們自然是極好的。母親還在時,叔母有了什麼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好吃的糕點,必定會帶給阿姐一份,阿姐闖禍時,最先去說情的必是叔母。

我從小養在她身邊,她把我當親女兒看。記得幼時高燒不退,啼哭不止,醫師也無可奈和。她極愛葷,一餐無肉她是吃不下的,卻肯為了我跪求佛祖佑我,願此生茹素。富態的她很快就消瘦了下去,夜晚就陪在我身邊

給我唱小曲,哄我入睡

自己也困得栽倒在床邊,便是親母也不過如此了。

在這麼歡喜的日子裡,想到叔父叔母,我還是有些想哭的。我不懂:既然叔父叔母捨不得阿姐,祁王姐夫也那麼喜歡阿姐,為什麼不能和阿姐住在宋府呢?

我懵懵地被三哥宋期澤牽著,跟著花轎,在全城百姓豔羨的目光中踏進了祁王府。

三哥有些感傷,畢竟從小到大,他和我都是課業都是倒數,從阿姐叔父夫子三人手裡多次虎口逃生,堪稱生死之交。

而且三哥最有辦法了。有一年上元節,我因為偷懶被阿姐關在家中看不了燈會。冇想到三哥敲響了我的窗戶,趁侍衛不注意之際,拉著我爬上那顆老樹翻了出去,待那侍衛發覺我們時,我們已經跑到了街口,鑽進人流就不見了身影。

我和三哥帶上了造型嚇人的麵具,去看了戲法,搶了一直看不上我們宋家的王莘想要的天燈

三哥拉著我做了個鬼臉就跑開了,跑著跑著,竟把我落下了。

我找了半天也不見三哥,不由得扯下麵具,抑製不住害怕嚎啕大哭,喊著:“哥哥你在哪啊?”,卻有人笑著調侃我:“在找你哪個哥呢?”

我抹了把眼淚,視線逐漸清晰,卻見一張麵目猙獰的黑色獸首麵具,張牙舞爪的,像是下一秒就要張嘴開始吃人,我本能的後退。

冇想到他掀開了麵具,我怔住了,這纔開始好好打量他。

眼前的郎君,身著一件青色暗紋外裳,披著白狐裘,身量挺拔,氣度不凡。走近一看,麵如冠玉,眉眼如徽州山水中最濃的一筆,眼眸如摻了星子般叫人挪不開眼,棱角分明,唇紅齒白,真像從古書中走出的翩翩君子。

這時,角樓的煙火砰地一聲升空,將整個西南角都照得如白晝般亮堂。在漫天花火中,他一笑,滿城明燈不及。

後來,我懵懵懂懂地被他帶著去找大哥,在大哥的再三道謝中,我知曉了他叫梁之以,是我們祁州告老還鄉的徐太傅的外孫,是當朝光祿大夫家的長子,與大哥交情甚篤,曾來過我家做客。

梁以之,我默默地重複著這個名字。

倒是大哥,待人走後將我和三哥都一頓好罵,罰我們跪祠堂,還罰我們抄書一百遍。我和三哥又隻能苦兮兮地在祠堂奮筆疾書。

懵懵懂懂間,我被帶到了祁王府,那可真是座氣派的府邸,比我們宋府大了十倍不止。此刻張丁結綵,喜氣洋洋地迎接著阿姐的到來。

一片喧囂間,阿姐被送入了洞房。我偷偷地看紅綢下她的臉,發現阿姐此刻嬌美的臉上紅得如染了八月的雲霞,我想,阿姐定是高興的吧,那我也高興好了。

-我帶去祁王府,為我謀個好前程。出嫁那日,十裡紅妝,紅綢鋪滿了三條街。叔父說了,便是為著祁王,按著出身豪族的秦王妃的嫁妝規格,阿姐的要比她隻多不少。那日,祁州有頭有臉都人物都被請來了,來不了的也送了賀禮,鑼鼓喧天,喜氣洋洋,真是一派盛景。一日之間,兩個孩子都要離開,叔母哭得不能自抑,涕淚橫流地拉著阿姐喊:“兒啊,我的兒,當初你那麼小一點,而今……”叔母對我們自然是極好的。母親還在時,叔母有了什麼稀奇...